被預設的選擇

也許，人生一開始就是個被預設的選擇。你的家境、你的性別、你的身體狀況，都由一場無人知曉的命運抽籤決定。有人天生含著金湯匙出生，生活一帆風順。有人天生家徒四壁，命運多舛，在破陋的房子中掙扎求存。但我想，人生最大的成就，莫過於在被預設的開局中，抓緊百分之百的可能，去努力發揮、拼搏，向命運昭告一場一生的博弈。這樣，即使你最後失敗了，亦雖敗猶榮，無愧於自己付出過的辛酸和苦楚。

    歷史總是不公平的，因為它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故事。在人類文明悠悠數千年的時光，多少個朝代興衰更替，又有多少個皇帝曾輝煌一時，建下萬世不朽的功業，或是犯下滔天罪孽遺臭萬年。生於盛世或亂世，肥沃平原或乾枯沙漠，漢朝或是羅馬帝國，都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不同時空的地理、文化、社會環境，都是我們人生中無形的限制。例如對遠古採集時代的狩獵者來說，他們沒有醫院、沒有學校，甚至連文字都沒有。他們只有簡陋的茅舍，基本的煮食、打獵用具和衣物，隨時一場暴風或旱災就能摧毀村落，小小的細菌入侵隨時都能殞命。但這有什麼辦法呢？人從來都不是神明，不可能百分百地去掌控自己的命運。那麼，人可以做的，難道不就是去突破自己，挑戰一些前人未試過的事，而令自己有所成長嗎？對於遠古採集時代的狩獵者來說，可能冒著生命危險穿過山谷探索，試吃一種新的野味或果實，已是一種突破了。即使他最後不幸因意外身亡，起碼他曾經對世界挑戰過，他的人生就是成功的了。雖然這群原始的探索者未必因此載入史冊，但這也不太緊要了。將來的某天，可能是當人類發明時光機，或是在來世的殿堂，這群不囿於被預設的選擇，無畏的挑戰者，終會永遠地被世人銘記。

    有時候，不一定是好的，為人類福祉而作的挑戰才叫突破。人去抵抗自己身處的社會中的制度和價值觀，躲進深山老林避世度日，何嘗不是一種自身的突破呢？這些人也可能有崇高的理想和目標，只是與時下世俗的理想和目標相異甚至違背，才迫不得已對世俗作出反抗。像東晉的陶淵明和元代的馬致遠，他們都曾對官場仕途抱有憧憬，只是後來看透了官員們阿諛奉承，對權貴馬首是瞻，對老百姓卻肆意欺壓的卑劣行為，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追求應該是田園質樸的生活，與天地交融的自然狀態，因而痛定思痛去隱逸山林。在時人的眼中，他們或許是在消極地逃避現實，只是以崇高的田園理想掩蓋自身懦弱的凡人而已。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要知道，鼓起勇氣去反抗這個世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很多人小時候胸懷壯志，卻在成長之中漸漸向社會妥協，硬扛了許多違背初心的事，而曾經的勇氣就這樣慢慢消磨掉了。加上社會本來就是日新月異的，價值觀也會隨著時代而變化，曾被唾棄的說不定某一天就會被頌揚。正如陶淵明和馬致遠，他們也許並不受時人的歡迎，但今天卻有很多人欣賞他們熱愛自然，不為名利所困的生活態度。所以，你可以不理解這群世俗反抗者，但你不可否認，他們都是敢於不走世俗的康莊大道，而走那些蜿蜒小徑的開闢者。只要不是違反道德倫理的，他們的態度，就是值得尊敬的。

    甚至，對於那些活在艱困苦況的人來說，頑強地掙扎求存，已經是對命運奮力搏鬥的表現了。例如那些活在惡劣家庭環境的孩子來說，可能要承受父母離婚的爭吵，或是因重男輕女、不倫之戀等原因而被忽視、甚至被虐待的痛苦。還有許多世界各地的難民和脫北者，他們要麼就是在戰亂之中以淚洗面，要麼就是承受巨大無形的政治壓力，每天抱著九曲回腸的心情賭上生命活下去。對於這些人來說，雖然現實是多麼令人煎熬，揪心，但他們還是想拼了命活下去。活著，就是一個艱巨的挑戰，他們的故事本身已經展現了跟命運搏鬥的勇氣，雖悲慘卻教人感動，人的骨子裡，本就蘊藏了一種欲頑強生存的本能，而這種本能正是在逆境中被激發出來的。所以，即使他們一生寂寂無名，甚至是在顛沛流離中黯然消失，都值得世人紀念他們，佩服他們身為生命搏鬥士，曾經勇敢生存過。

    世界總是不公平的，命運總是愛開玩笑的。每個人出生的時代、文化、家境，都是被預設的選擇。但是，人本來就不是安於現狀的生物。不論順境、逆境甚至絕境，總會有人能突破自我，展示了我們人類骨子裡對命運的不屈。人生，從來都不是被預設的選擇，而是由你去定義，去挑戰，去闖出來的。盼世人都能不囿於現實中的種種枷鎖，勇敢追求自我，活出無憾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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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馬可中學 (S6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