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凝望向車窗外，今天的天空格外好看，潔淨如洗，紅日當空，我一邊看著，一邊忍不住雀躍起來。

這一清早，我就懷着躁動的心，與母親踏上歸往家鄉的路，在列車上待了十幾個小時。到了第二天清晨，終於可以「腳踏實地」地深吸一口清鮮的、包含生氣的空氣了，而休息過後，又得馬不停蹄地坐上班車，前往家的所在地。

當四年沒回鄉的我再一次坐上這種班車時，內心有如萬馬奔騰而過，捲起一陣塵土，只留我在風中吸着灰塵凌亂着……這種老掉牙的車，不僅沒有空調，連風扇都沒有，不知是真還是假棕色皮料的座椅，已被時間磨得七零八落了，車走起來的時候，還會發出咯吱的聲音，要是遇到沙土多、還有小石子的路段，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因為天氣熱，兩旁窗戶大開，車在石子上一上一下地晃；這時，被車子翻起的黃沙趁機襲擊車內的乘客，連忙把窗戶關上，強忍着劇烈翻滾的胃造成的不適，不禁感嘆：「哎，這歸家的路途真是艱難！」

車繼續急速行駛着，百無聊賴的我開始觀察其他乘客：有皮膚白皙、面容姣好的女學生，有聊八卦的婦女，有滿臉笑容的大爺……他們都說著家鄉話，心裡產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住了，我注意到一個挑着擔子上來的女人，年齡約五十歲上下，黝黑的皮膚似乎反映了她長年累月在日光下勞作，腳踏一雙深灰布鞋，鞋上佈滿泥土，薄薄的黑色條紋褲子，褲腳稍有磨損，雙手粗糙且滿是老繭，緊緊抓着她的竹條編織的擔子，目光移到她的臉上，我愣住了，我感覺她很美，而這種美是無關樣貌的。她的臉同樣的黝黑，上面有很多深深淺淺的皺紋，眼睛有些渾濁，硬硬的頭髮被汗水粘在臉上，她在笑，笑的很燦爛，不知是挑了一路擔子導致的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她的雙頰有兩團明顯的紅暈。可能這就是笑容的力量吧，我甚至覺得她比電視上的「女神」還要美麗。

窗外是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我似乎已經感受到家的感覺了。

我有點忐忑不安，是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感，無數問題從我心底裡冒出來，我好奇家鄉的變化，還有新生的小寶寶，感懷童年的時光……更想念在家的外婆，我的外婆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對每一個被老一輩父母帶大的孩子來說，他們就是孩子心中永恆的太陽。我放任思緒游馳，因為這裡天高地闊，我可以讓那些無法訴說的情感，變成飛鳥、駿馬、游魚，或者微風、日光、清水，融入家鄉的景色裡面去。可能這就是家鄉的不同之處吧，在這裡，我格外安心和平靜。

看著越來越近的房子，嘴角微揚，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