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用戶 最後更新: 10/11/2019

  網,可謂是人類社會中一種非常神奇的工具。它是由一條條幼小的線編織而成,漏洞百出,但卻可困住兇惡的猛獸,捕獲不計其數的小魚。一條幼線力量微弱,容易被掙脫;但千百萬條幼線互相交錯纏繞,就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力量。只要洞口面積小於獵物,任憑他們如何掙扎,網都可以在所有位置將力量卸開,有效地捕捉獵物。基本上,除了流質的物體如粉末和液體,很多東西都不需要滴水不漏的容器來盛載。肥皂、皮球、糖果都可以用網來盛載。但實際上考慮到觀感、舒適度、存放空間等等的因素,才會用盒、瓶等等的其他容器代替網載物。然而,以運用最少物料以盛載物件的工具,網可謂是簡單而達到以上目的的工具。

    從古時開始,人們就懂得如何去編織網去捕捉獵物,裝載不同的物件。受到網的啟發,人們便發明各式各樣的工具,如欄柵、牢籠等困住畜牲的工具。線條織得密一些,便成了毛衣,籃子。再密些,便成了棉衣,盒子,但網依然繼續服務著人類,歷久不衰,用途也變得多元化。除了載物捕魚之外,現代人們發明出一樣極其有用的工具——互聯網。它容許人與人之間分享交換信息,就像網中的一點靠著縱橫交錯的線條,即可連繫到整個網。靠著一條條的電線和光纖,使我們按幾下滑鼠鍵就能做到足不出戶能知天下事,未讀萬卷書已行萬里路,大大的方便了我們的生活。這一切,都可以說是網的功勞。

    然而,網也是很殘忍的工具。它使被捕捉的動物眼白白地看著同伴逐漸遠離的身影,自己卻只能被貪婪的人類強行拖走。它容許光線和空氣的流動,使即將被宰的獵物苟延殘喘於世上,只能徒然看著近在眼前,但卻遠在天邊的自由天地。自在優游的魚兒忽然發覺從天而降的大網,在剎那間隔開了他與他的同伴。在一個比自己身體小一點的洞口中,他絕望地看著廣袤的大海於自己觸手可及的距離,但已經成為空想的烏托邦。在同伴的呼喚下,他目送著自己寧靜的家園,然後被拖上窒息的大地,意識漸漸模糊下昏厥過去。閒適休憩的青蛙突然被憑空出現的網殺了個措手不及,在一瞬間被剝奪了自由,在池塘中仍在快樂鳴叫的同伴從此離他而去。儘管他用蛙䗱扯動線條,網子依然不為所動。在同伴的焦急之中,他絕望的仰望著牢不可破的網子,愉快的鳴叫頓時變成痛苦的哀嚎,直到聲嘶力竭,聲帶斷裂為止。一個如此折磨心靈的工具,也只有人類做得出來了。

    網並非只是困住動物和死物,它更是無時無刻都在困住我們自己本身,而「塵網」便是在我們生活中存在的一個無形的網。「塵網」這個詞語,早在陶淵明的詩中便可見到。在他的田園詩《歸園田居(其一)》中,就有以下的句子:「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陶淵明本性愛好大自然,但卻被困於猶如塵網的官場中十三年之久。塵,俗也,因而有謂塵俗。網,就如前文所說,是個困住物件的工具。在官場生活,就能得到名利、金錢、權利等等使人為之著迷的東西,但它們正正是束搏著人們的誘惑。只要淺嘗一口,就使人欲罷不能,慢慢的走進一個死胡同中。陶淵明經歷過令人厭惡的官場生活,便下定決心掙開塵網,回到田園過他的悠閒生活。

    然而,古今中外被塵網困住的人多如恆河沙數,能有陶淵明這樣有決心和條件的實在是鳳毛麟角。縱觀現今社會,香港人因其營營役役的急速生活而廣為人知,一代代的香港人靠著起繭的雙手築起了今天輝煌的香港。但在光鮮的背後,人們都是被奔波勞碌的生活捆綁著,難以從這個密不透風的空間中逃逸。幾乎沒有人斗膽,也沒有人有這樣的條件去毅然辭職,然後到美好的桃花源中隱居一生。別說大人,即使學生逃課,父母也難逃被教育局追究的結局。在社會的箝制之下,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塵網中翻滾著,掙扎著,廝殺著,卻無力逃離這偌大的塵網。更糟的是,這個網會越纏越緊,不斷地壓榨著我們的生活空間。諷刺的是,束搏著我們自由的,正是我們本身。人類發明的實用工具,是我們自己縛手縛腳,既可笑又可悲。看著上班族和學生們一張張充滿倦容、喪失活力的臉,總是是我心中不禁戚戚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

    網,可謂人類中一種非常神奇的工具。它是由一條條幼小的線編織而成,漏洞百出,但卻困住兇惡的猛獸,堅固無比。它可以用來盛載物件,但也可以捕捉動物,甚至束搏我們自己。要如何運用它,就視乎人類權衡輕重,深思熟慮後的明智決定:是用網來改善生活,還是愚蠢的用網來捆綁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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