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照片」能拍下當下那一刻的人，事，物，而翻看照片冊時，每一張也在講故事，展示了拍照時發生的事，對話，甚至感情。

今天，我向公司請了假，沒什麼特別，我只是想放鬆一下，在我整理家中事物時，我看到一本粉紅色的照片冊，裡面的照片紀錄了我和媽媽一起成長的一點一滴。

在翻看時，我看了幾頁有同一背景，同一人物的照片。從小到大，每年，媽媽都喜歡帶我到尖沙嘴看聖誕燈飾，燈飾色彩斑斕，閃閃星輝。而每一次到尖沙嘴海港，雖然人山人海，但媽媽無論如何也要為我拍照。

「念慈，過來，過來！你看到那些燈飾嗎？」五歲的我五短身材，在此繁忙的季節當然什麼都看不到。媽媽便把我抬到她的肩膀上。我抬頭一看：「嘩，很亮，很漂亮啊！我們每年都來好嗎？」媽媽抬頭看著我，笑著說：「好，我每年都帶你來。」人開始沒有那麼多，她便把我放到地上，説：「念慈，看過來，我幫你拍照。」媽媽拿著一個銀色的小相機，我看著相機鏡頭天真地笑起來，媽媽就看著相機屏幕微笑起來。

再翻，我看到一張在尖沙嘴海旁拍下，高了幾倍的我的照片。那時我已經升高中進入了選科的階段。十五歲的我，學業繁重，責任多了，感覺上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回家時已經是我小時候習慣睡覺的時間——九時三十分。我心想：唉！快要考試了，又要溫習，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放鬆一下。就在那一刻，媽媽便進來說：「念慈，喝點熱湯，溫習進度怎麼了？」「還好吧。」我遲疑地回答。「那麼你這個星期天想跟我到尖沙嘴看燈飾嗎？我們幾年沒去了，你也要放鬆一下了吧。」當我正想回答「我要溫習」，我又想，假如我現在不去，我的壓力真的大得不行。去吧，放鬆一下。「好吧！」我回答。

「念慈，看過來，我幫你拍照！」「又拍？媽呀，燈飾每年都是這個樣子，有什麼好拍啊？」「周圍的環境都變了，你也長大了，來，拍吧！」我便無可奈何地走到海旁，看著鏡頭敷衍地笑，媽媽也都看著相機屏幕微笑起來。

再看，相中的竟然不是我，我猜我去了鏡頭後面。長大成人，工作比起之前更繁忙，每天都看病人看得很晚，而為了方便工作，我也搬出「老家」，搬到佐敦，靠近診所。因此我也少了探望媽媽，唯一可以的，是在我的休息時間，打電話給她。通過視像通話，問候她，聊聊天。鈴，鈴，鈴... ...媽媽打電話來了「媽，您還好嗎，怎麼了？」「念慈，你有空嗎？我剛才在看我們之前在尖沙嘴拍的照，可否帶我去那裡，我想看。」「媽媽，現在七時多了，你不會累嗎？」「不要緊，我只是想看燈飾。」「好吧，我現在來接您。」

推著媽媽的輪椅，看到的是色彩斑斕，閃閃生輝的燈飾，我看看媽媽。她滿頭白髮，駝背越趨嚴重，臉上的修皺紋也越來越多，但臉上的微笑仍掛在她嘴上，絕對是她臉上最矝貴的化妝品。看著她，我也笑了起來。「媽媽，看過來，我幫你拍照。」我拿著最新推出的手機，只見媽媽看著鏡頭微笑，我也對著手機屏幕溫馨地笑。咔嚓，那就是我和媽媽最後一張在尖沙嘴海旁拍下的照片。

在那照片冊中，翻來翻去，表面上有媽媽的前照片只有兩三張，但實際上她都在每張照片的背後，幫忙拍照，記錄我的成長過程。其實媽媽自己也很喜歡被拍的，爸爸在我小時候經常跟我「投訴」媽媽常常要拍照。等我出生後，她希望我長大後可以回望我小時候的時間，留下開心的時間回憶。媽媽偉大地犧牲自己，不叫我幫她拍，默默地為我拍照，都是出於她對我的愛。為什麼我當時沒有為意？為什麼我沒有好好孝順媽媽？為什麼我現在才懂得後悔？如果我當時有好好留意媽媽，我身邊最親的人，現在的我應該不會那麼後悔，但現在也沒有機會了，唯一可以做的，是好好珍惜眼前人。

「女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拍照，外婆和我很愛去的。」「好啊！」我那五歲的女兒高興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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