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件委屈的事

     閃光燈和鏡頭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模糊了我的雙眸，聽着人們對我指手劃腳，左一句「沒家教」，右一句「只會哭」，我心裡慌了，卻只能搖擺着無力的雙手，口中喃喃地重覆着：「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睛空萬里，陽光明媚的一天，我走上通往學校的斜坡。「嘎──」我抬抬頭，只見一輛載滿水果的木頭車正失控地滑下斜坡。一位老婆婆一邊「呀呀」大叫，一邊腳步蹣跚地跑着。此時，水果車從我身旁麻利地掠過，我心中暗忖：一定要「救」回水果車！於是轉身把車子用力扯，誰知這車子一個勁往前衝，我硬生生截停了它，豈料，不甚牢固的它竟斷成兩截，水果從車上如流水般「嘩啦啦」地倒在地上。我不知所措，不禁退後了兩步，卻不慎被水果絆倒。餘光中看到不遠處同樣被絆倒的老婆婆，和一窩蜂衝過來的……人！

     眼前一閃一閃的，那是甚麼？是閃光燈？是刺眼的眼光？我看不清周圍的人的面貌，只聽到一片「聲」，心裡想起了一句歌詞：「太熱情、太善良，這偽善世人只會站在道德修羅場任意批判，任意折辱。」無數手機在我臉上拍着片段，路人們罵得淋漓盡致。

　　「這女孩也真是的，不幫老人家也就算了，怎麼還破壞別人的車呢？」「就是就是，還一副委屈的樣子……」「切！就這種人品，怎就進了明德書院了呢？」

　　「委屈」？我當然委屈呀！我只是想幫幫老婆婆，卻沒想到搞砸了，還被這群自認為道德高尚的路人甲乙丙丁罵個狗血淋頭──我心中吶喊着。可身上的劇痛，使我的眼淚傾盤而下，我只有剩餘的力氣勉強站起來，擺着手，搖着頭，顫着唇：「沒有，我沒有……」

　　身板依着路邊柱子，身周各處疼痛，但路人們一句一句的鞭打使我的心更痛。

　　沒有，我真的沒有……

　　不是，我真的不是…...

　　委屈，我真的委屈……

　　蒼天像映照着我的心情般，下起了毛毛細雨，路人們忙不迭紛紛躲避。看着不遠處仍掙扎着起來的老婆婆，我趕忙咬了咬牙，走過去扶着婆婆。我提着一顆結滿了疤痕的心，不敢扭頭看她，怕被責怪，卻感到她伸出了結滿老繭的粗糙雙手，拿起我的手，輕輕一拍：「沒事，不怪你，別怕。」我眼底一瞬間再次充滿了淚水，她溫柔地拍拍我肩膀，我緊緊地擁着她：「謝謝，謝謝你這麼相信我。」

　　這世上總有一些自以為是的人，他們理直氣壯地站在道德高點，如盲人摸象故事中的瞎子，盲目的純粹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睜着亮晶晶的大眼，說着偉大正義的說話，為世界的紛擾貢獻出自己「寶貴」的口水。他們沒有想過自己話語中的利刺，喜愛不分青紅皂白地把罪名強加於他人身上。恕我沒有「自我犧牲」的精神，恕我沒有「三寸不爛之舌」，恕我沒有批判別人的勇氣。我只想問一句：你們的良心，痛嗎？

　　贈人以言，重於珠玉；傷人以言，甚於劍戟──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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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萃女書院 (S2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