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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過後,我卻感到失落

作者: 用戶 最後更新: 01/04/2019
熱鬧過後,我卻感到失落。
年關將近,我坐在房內,細細地繡著用紅布做成的紅包,每一個都不一樣,有給兒子的,給兒媳婦的,給孫子的。米白的燈光照在那些堆在一起的紅布包上,份外喜慶。我不由得開始期待年三十那天大家聚在一起的場景,一如以往。
年三十當天,我起得格外早,一大早就開始細細地打扮自己。我已經老了,卻一直未曾打消過愛美的念頭,如我祖母一樣。住在四方各地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地回來,一下子,原本稍顯清冷的房子變得熱鬧。傭人張媽今早就已經回她兒子家過年了。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兒子們相談歡笑,兒媳婦們在廚房進進出出地忙碌著,孫子們彼此嬉戲打鬧,吵吵嚷嚷的,向來喜靜的我卻只感到充實,滿足。
「奶奶!今年的壓歲錢你準備好了沒有?紅包有沒有繡我最喜歡的貓貓?」孫女軟軟糯糯的聲音乍然耳邊響起。她撲閃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我笑看她,撫摸著她的頭,說:「等你拆壓歲錢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她頓時有些失望地嘟起嘴巴,埋首在我胸前,抱著我不撒手。
「吃年夜飯咯!我要吃肉肉!吃肉肉!」
「奶奶!我要你餵我吃丸子!」
「我也要!我也要!」
孩子們稚嫩的嗓音混著火鍋的沸騰聲交疊而起。
「羞羞臉!昨兒還說自己已經長大,要自己吃飯,今兒又要奶奶來餵!你們說話不算話喲!」
「那哪兒能一樣?我們永遠都是奶奶的心肝寶貝!是不是呀?奶奶?」
「對對對!你們都是我的大寶貝!開飯!開飯!」
嘀嗒…嘀嗒…噼哩啪啦……
墻上的鐘慢悠悠地轉,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面與室內的靜謐產生了極大反差的爆竹聲,無半點睡意。孩子們早就睡了,紅布包早已被我悄悄地一一放在了他們的枕頭底下。今年的年三十我過得很開心,一如以往那般,我笑了一天,同時也一如以往那般,我又在這天想起了我的祖母。
在我幼時,父母親常說我的祖母是一位了不得的人!
祖母曾是一位官家小姐,後來時逢戰亂,曾外祖父辭官從商,祖母嫁給了一位商人。可惜祖父英年早逝,孩子尚幼,身為家中主母的祖母不得不由原來僅操持家中中饋,又開始主持家中名下的生意。向來養尊處優的祖母,面對祖父留下的龐大家業,想來一定也曾心慌意亂過。祖父不僅僅是家中的頂梁柱,更是祖母的丈夫!他的驟然離世,對祖母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然而祖母卻以一己之力,安撫人心,力挽狂瀾,把即將有陷入混亂之勢的大盤生意挽回正軌。堅持了整整三十年!
記憶中的祖母,是一位溫和的女子。她總是會撫摸著我的頭,笑得溫暖,對我說:「你可要乖乖的,將來長大了要嫁個好人家!你這嬌嬌的性子,沒人肯寵著可不行!」
「好!」
每年過年,祖母都會準備很多細紅布,親手一針一線地縫成紅布包,繡上不一樣的圖案,再塞進壓歲錢,做成紅包。也許是因為曾出身官家,祖母是一位十分精細的人。她說紅紙包的紅包太難看了,就用細紅布。女孩們定然都會非常喜歡我的祖母,我亦然。
每一年過年,我最期待的不是年夜飯,不是壓歲錢,也不是新衣服,而是祖母的紅布包。期待著溫柔漂亮的祖母,又給我繡了什麼圖案,好不好看。
從商之家,難免要在外奔波,大伯父親他們一年到頭的不著家。祖母被留在家中,身邊不缺人侍奉,卻總歸是外人。想著祖母每日躺在海棠樹下的躺椅上,形單影隻,該是多麼寂寞啊!
如今我也如同祖母那般的年紀了,我寵溺我的兒孫,我的祖母卻離我而去,沒有人會再撫摸我的頭了。
明天,孩子們就要走了,我又得找回我的張媽了。然後等明年過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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