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黃昏時分，七彩繽紛的雲霞和正展趐高飛的小鳥融為一體，實在是如詩如畫。
「媽媽！我長大後成為飛機師，不是就能像鳥兒一樣在天上無憂無慮地飛翔了嗎？」
「不行！你這樣整天胡思亂想我可憂慮了。」我的手緊緊握著故事書，呆呆地点頭。
升上小學，我結交了新朋友，建立了自己的朋友圈。
「媽媽你看！我寫的作文拿了九十分，我⋯我可以去和臨臨⋯」怎料媽媽已比我搶先一步説：「唉－你怎麼連『纏』字都寫錯，下不行不行⋯」我硬忍涙水，把原稿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沮喪地看著朋友一伙兒跑了出去，只留下我在悶熱非常的房間裏在日記上記下一個又一個「纏」字。

聽著不行長大的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今天。今天早上狼狽地出門時順手拿起桌上的水壺，瓶上貼了張紙條，冩着「湯水裏放了紅棗，補血解毒，不喝不行！」這時，媽媽掛在嘴邊的不行讓我的嘴角微微上揚，暫時把緊張憂慮拋諸腦後。我穿上舊球鞋，熟練地繫上鞋帶的那一瞬間，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觸，兩年前的一個小風波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還不趕快做功課，都六點鐘了才回來。」媽媽一面嘮叼，一邊哄弟弟睡覺，一邊在廚房裏煮晩飯。「媽媽，老師說我要是加入學校的田徑隊，就得買對專業的球鞋參加訓練，可以嗎？」「哎呀不行不行！連睡覺的時間也不夠，還想參加這些沒有用的興趣班！」我雖是料到媽媽的回應，但被一口氣拒絕，完全不把我的意願當作一回事，積累下來的鬰悶失落在心中沸騰，憋在心裏的話語頓時脫口而出：「從小對你唯命是從，努力學習，現在我只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興趣卻被你立刻阻止，難道你就要一輩子幫我作決定嗎？」怎料媽媽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只顧照顧弟弟我更是大發雷霆，一手把桌上的書本掃落在地上，「一對球鞋要浪費你多少錢，一小時的訓練又對你做成甚麼損失，你不是常罵我叛逆、礙事嗎？我在學校多留幾個小時你不是更輕鬆嗎？」我已是垂頭喪氣，「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不久便聽到弟弟嚎啕大哭，継而嗅到食物被燒焦的味道。我任由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水淌流下來，任由多日在心底裏堅持的跑步夢像玻璃般破碎，從此消失。然而，我還是不甘心錯過早上訓練的機會，第二天清早，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回去學校，太陽剛露出半邊臉，我便跟着老師在運動場上繞圈子，展開了我的跑步生涯。可是，一年一度的學界比賽轉眼間就要到了，而我還未存足夠的錢購買球鞋，我知道爸媽為賺錢養家日夜勞碌，便一直沒有提到這「無理」的要求。我躺在床上展轉反側，一想到明天將要付表學校出賽心裏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後便決定起床走走。我打開房門，只見客廳的燈還開着，媽媽卻是扒在桌面上睡着了，我好奇地上前一看—原來媽媽還在處理公司的報告，可是現在早已踏入夜深時分，媽媽平日早出晚歸，又要兼顧家庭⋯⋯我到廚房倒了杯熱水拿給她，只見她拿了個盒子出來，示意我把它打開—裏面竟裝着一雙名牌球鞋，更是最新型號的一款，我是多麼的喜出望外，但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安心地睡去了，那時的我又怎會想到這是平日看似嚴厲的媽媽加班賺錢買的呢？
我可能是想得太入神了，差點忘記下巴士，前方就是灣仔運動場，遠遠便聽到啦啦隊打氣聲和哨子不停響起的聲音，讓我的心怦怦亂跳，手心一直冒汗。烈日當頭，我站在運動場上，開始擔心自己是否能為學校刷新紀錄。「準備—」 我竭盡力氣向終點奔去，只是對手實力相當頑強，我也因緊張未能盡展所能，最後以第四名完成賽事，與奬牌擦身而過。我既是失望又是羞愧不已，看來每天堅持練跑流下的汗水都要白費了。「把頭抬起來！」一把語氣嚴厲卻帶點溫柔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媽媽。起初，我得知媽媽到場支持我是又驚又喜，但想到媽媽剛才必定看到我輸得多「光彩」，頭就垂得更低了。媽媽二話不說就擁我入懷，「你要像爸爸百折不撓。遇到挫折時不要一蹶不振，反要遇強愈強，何況你剛才已盡力奔跑，媽媽已心滿意足。」這時，我百感交集—當我還未能接受自己的過失，媽媽原來早已看透了我的憂慮自責⋯⋯，我平日只覚得媽媽不近人情，冷酷嚴肅，沒察覺媽媽正默默地為我無私付出，更是不能自已，眼涙簌簌地流下。「不准哭，難道你就甘心失敗落後嗎？不可放棄自己心底裏的夢想，要敢於面前，相信自己！不可以哭⋯」
我把媽媽的話牢記在心中，讓它成為我跌倒後站起來的勇氣，讓它再次燃起我的鬥志。我再次踏上賽道，向終點線望去，咬緊牙關跨过了每一個障礙欄，一口氣衝過終點。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拿下了跨欄比賽的冠軍。在頒獎台上，隱約聽到媽媽對旁邊的老說：「是我的女兒啊！我是多麼的為她感到驕傲！」
「不可以放棄自己的夢想⋯」這句話時時在我耳邊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