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時間流逝

      在一個夜闌人靜的晚上，我戴上疲累不堪的眼睛，嘗試把堆積如山的溫習材料也牢記於心。翌日的中國歷史考試令我異常擔憂。在長問答部分中，無論問題是有關歷史的順序，還是有關因果的關係，我也喜歡冗長地寫下，以致讓我明暸當中的關聯性。可是，有限的時間不允許我這般大肆揮霍。往往，我總是失去長問答三分之一的分數。每一次看見重如石頭的考卷，刻上不反映我所學所習的分數，我又羞愧，又憤怒，又無助。我嘗試過無數的方法，但此陋習仍然羈絆我，死纏不放。沒錯，君子之學貴慎始，但當一旦染上毒習，又何以解決？                                                   
      想著想着，我受不住睡意的煎熬，酣然入夢了。忽然，我的電話「叮噹」一聲，令我睡眼惺忪地起來，尋找聲音的來源。一看主頁面，四個美麗的橢圓形儼然整齊地排列，還伴隨一冒號，使我不禁長嘆一聲－今天便是死期了。可是，在夜深時分，竟然還有人發訊息予我？查看軟件時，我發現一位匿名者問了我一個不可思議的問題，令我駭目驚心。

    「請你選擇一個超能力。」

      當時的我對這滿頭疑問，目瞪口呆。我曾經嘗試封鍞此神秘人，讓他不能再發訊息予我，但是短訊系統竟然指我沒有此權限，令我大吃一驚。但是，最令人膽裂魂飛的是「他」其後寫的一句。

    「不要封鎖我，因為我就在你旁邊。使我無法說話後，你必定會後悔莫及。」

      我頓時六神無主，毛骨悚然，不寒而憟。我的心臟跳動的速度如閃電一般快，並且不斷促使我回答。可是，「他」是否正在監視我？一問起，我就驚心吊膽⋯⋯

    「使時間停頓的能力。」我回答「他」。

      這是我當時當刻最渴望得到的能力。面對中國歷史科的考試，在我心如死灰之際，一線晨曦睹光亮起，照耀我的心靈。這個能力，讓我可以在時間的無限空間中揮筆。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的恐懼一掃而空。

    「好。請你記住，這種能力只維持二十四小時。發動前在心中默説『時間停頓』即可。之後時間便會自動停止一百二十秒。請你緊記，在時間停頓之中做成的改變，將在時間流動時原形畢露。」

      聽到此刻，我的心中又是欣喜若狂，又是疑惑滿滿。

    「可是，你是誰？為甚麼要給我這一個能力？」

    「時間到了，啟迪也會由是而生。」説畢，他便再沒有上線了。

      我看着漆黑的天空，有點百感交集。總之，就先試試吧。我閉上眼睛，心裏想着「時間停頓」。當我再次打開眼簾，世界的任何一處，無論是汽車，或是時鐘，都完全靜止不動，寂靜無聲。

       此刻，我的心中充滿奸狡的主意⋯⋯

    「考試時間為一小時，現在可以開始作答。請先寫上姓名、班別和學號。」監考老師聲如洪鐘的一句後，整個課室也安靜非常。

      在考試的伊始，我首先回答短問答的題目。可能是我昨天溫習到凌晨，精神不振，很多題目我也忘記得一乾二淨，即使我絞盡腦汁，也毫無頭緖。

      於是，我暫且放棄了短問答部分，來到我的地獄，我的心魔──長問答部分。我仍然難以控制自己的手和筆，把本來簡明扼要的文字，寫成長篇大論般。每一次寫畢一段文字，我的手也疲累不堪，甚至有點抽搐的情況。同時，我的腦袋也像是風乾了似的。我的心也似是喪失了一直以來的鬥志。

      這時候，我四處張望，發現同學都正在全神貫注，專心一致地工作，而監考老師也正在觀望其他同學的考卷。我的心裏暗暗一喜，默默地納喊着「時間停頓」。果然，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絲毫不動。我爭分奪秒地寫作，把握這些額外的時間。待兩分鐘過去後，我又再於心中道出「時間停頓」此四字。由是者，我重複此舉多次後，完成長問答環節後還剩餘十多分鐘。我從心底裏流出眉飛色舞的情感。

      如是者，我再一次查看短問答中我不曉得答案的問題。忽然，我靈機一動，在心中講出「時間停頓」之後，便打開沉甸甸的書包，運用我輕趬的手翻開教科書尋找答案。我在心中也默默計時，在數至一分四十秒時便回復原狀。由是者，我又重複此舉兩、三次。在剩餘九分鐘之際，我已經完成考卷。我當時喜出望外，眼開眉展般，同時也夾雜着一點的沾沾自喜。我想，我終於抵抗一直以來的厄運了！

       但是，神奇的是，當考試完畢後，考試中的興奮感情突然畫上了句號。換來的，是一份空虛恍惚的情感。當時我也很叱異此情緒突變。在回家的路上，我忽忽不樂，悶悶不悅，走路也是徐徐而行，總是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樣子。我完全變得非常的被動，就連只維持二十四小時的超能力，也再沒有使用過。

 

      在凌晨時分，當我準備就寢時，一把聲音再次叫聲了我。

    「今天過得如何？」

      雖然這一把餘音裊裊的聲音，實在使我驚惶失措，但是我其後有一種見怪不怪的感覺。

    「感覺上很空虛。」

    「如果你不使用更多的時間，你還會不高興嗎？」

      我啞口無言。

    「世界上不會有專屬一個人的時間，因為時間在人類誕生以前，已經存在了。時間對所有人都是公等的，所以時間是不偏不倚地流逝。每人都只有二十四小時，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人應該珍惜流逝的時間，而不是追求額外的時間。如果你在中國歷史考試中不夠時間，就應該根治根本，嘗試寫得簡單易明，但不失重點。還有，在時間停留的空間中作弊，所得的分數，比起不夠時間完成考卷所得的，更加不能夠反映出你的能力。」

    「就請你讓時間流逝，明白時間的可貴，珍惜光陰的流逝！」

      就是這樣，我領受了一篇最刻骨銘心的箴言教訓，流露出對昨日最真摯的悔疚。但是，我的口卻問了一個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的問題⋯⋯

    「你是誰？」

    「我，就是時間。一直陪伴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