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假面

《微笑的假面》

 

「在人前我們總是習慣於偽裝自己，但最終也蒙騙了自己。」——弗朗索瓦德

                                       

      城市裏有着最高的大廈、最繁忙的道路、最燦爛的霓虹燈……城市所能給予的生活，是出乎人所能想象。但，它帶來的慾望和焦慮，也遠遠超越人所能承受。有多少人在微笑這張面具下，藏着的靈魂都已迷失了的心……

 

一、

 

       清晨起床，扭開收音機，打開水龍頭，開始漱洗。完成一系列動作，正拿毛巾擦乾手，收音機裏傳來主持人播音腔的聲音：「本台消息，近日在長青市接二連三發生的自殺身亡事件，其背後真相尚未明確，本台將繼續跟進……」

 

      打開電腦，熟練地開啟「尋找真正快樂」的頁面，流暢地輸入了賬號。

 

     【系統提醒：擺渡人已成功登入】

 

                擺渡人，把人們從這個痛苦、悲傷、抑鬱的世界裏拯救出來的人。

  

「滴滴――」

「你好。」

「你好。」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可以邀請你玩一個尋找真正快樂的遊戲嗎？」

「怎麼玩？」……

 

二、

 

      在長青市的市公安局裏，小霖急急忙忙的衝進刑偵部，「刑正，城東那邊的廢棄工廠又發現了一名男尸。」這一吼，本來七歪八倒的幾個警官瞬間坐直，用力「嘭」的一下拍桌子。「該死的，這已經是第4宗了，這堆人該不是商量好的吧！」「刑正，你說該不會是……」

     

只見那個叫刑正的男人眉頭深鎖，雙手用力的摩擦、扭曲在一塊。過了好一會，點起一根煙，才緩緩說道：「小霖，備車。A隊準備跟我到現場。」「是！」

 

當刑正一隊人抵達現場，勘檢人員已經在現場忙碌地開始了勘察工作。「刑正來了。」「嗯，現場怎麼樣？」「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早上6點，和前些日子自殺身亡的案子一樣，死者都是因高空下墜，內臟受強烈震盪造成內出血而死，現場並未發現有其他人的足跡，初步判斷這裏就是案發第一現場。至於從幾樓墜落，還要等法醫解剖。」刑正沉默著，注視着那個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男尸。

 

三、

 

    「最近怎麼樣？」

    「老樣子，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頭。」

    「你有根據我說的，一整天不跟別人說話嗎？」

「是的。他們都是無知的，他們根本不懂我。」

「他們不懂你，你並不需要他們。現在，是時候到最高處去看日出了。」

「我已經在天台了。」

「那裏美嗎？有沒有想融入其中的感覺？從這裏跳下去吧！你會找到真正的快樂……」

 

四、

 

    「不可能！我哥不可能自殺！他是那麼積極的人！他不可能自殺！不可能！」刑正一回到公安局就聽見有人在走廊怒吼。「這是怎麼了？」「死者家屬。跟前幾次來得都一樣，都說自己家的平日好的很，絕對不可能自殺。從那個高樓看下去怪嚇人，要不是絕望了，怎麼可能跳得下去？」「你派人去安撫一下，別讓他在這裡鬧事。」「是！刑正！」

 

     「小霖，通知上頭併案偵查。」「刑正，前幾宗不是已斷定是自殺案件嗎？」「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第三次……更何況現在已經是第4宗，你覺得我會相信在本市接二連三的有人同樣在清晨以同一個方法自殺嗎？」「明白了，刑正！」「阿龍，把前3宗的案子整理出來，6點所有人到會議室開會。」「是！」

 

      會議室裏，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已經是凌晨1點半了，貼滿照片、畫滿圈圈問號的白板上就是找不到那一條把4個死者連起來的直線。「刑正，是不是我想多了？這4個死者有男有女，生活工作上也沒有任何交集，不像是連環兇殺案。」刑正捏著眉心那一小塊肉，一邊扭頭一邊說道：「不可能，這個案發的頻率也太過密集了。況且，根據幾次死者的家屬來局裏問的話，死者生前都並不是有強烈求死慾望的人，相反，他們是能給予別人正能量的人……」突如其來的沉默，讓警員們從萎靡的狀態瞬間嚴肅起來。「刑正，你是想到什麼了嗎？」「微笑抑鬱症。」「微笑抑鬱症？」「微笑抑鬱症患者往往會把自己真正的情緒隱藏起來，只向人們展示自己陽光的一面，長期得不到宣洩的負面情緒積累下來，形成巨大壓力。但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連續幾個毫無聯繫的人在一個半月裏接連自殺。除非是有外界的干擾，外界……小陳，着手讓人去查幾位死者有沒有接觸心理咨詢或者有關心理方面的干擾。」「是！」

 

      從窘困的地步找到一絲線索，就如久困黑暗中的人看見了一束光，向着光源拼命奔跑。一夥人從頹然到在凌晨裏忙得熱火朝天，與在黑夜中沉睡的城市形成鮮明的對比……

 

五、

 

「今日早晨9點，本市城東廢棄廠又發現一名男尸……」

 

「怎麼樣，我送你的快樂你還喜歡？」

 

     21年前，在我母親生日的那天，我讓母親許願，她平淡的說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想死。我很害怕，我抱緊了母親。可是她說，那是她尋找到真正快樂的唯一方法。那天晚上，我看到母親吃了一整瓶安眠藥。第二天，警察來了，他們帶走了母親。親戚朋友都說我母親傻，還說我冷漠無情。我只是知道，我的母親是去尋找真正的快樂，我該替她高興。

 

所以，微笑抑鬱症的痛苦只有我能懂。能夠幫助微笑抑鬱症患者的，也只有我！

 

六、

 

「刑正！我們找到了！」「什麼？」「4名死者生前都曾經在這個『尋找真正快樂』的網上註冊過，他們還和同一個賬號聊過天。」刑正瞇着眼睛直直的看着頁面上赫然出現「擺渡人」三個字。「是心理暗示，透過一連串的行為指令令原本患有『微笑抑鬱症』的患者產生了自殺行為。立馬把IP所在位置查出來！」「是！」沒半小時的時間，網絡技術組的警員已經把IP地址找到，「擺渡人」原名程臻，現居於長青市市中心綠藤小區B座9層。

 

終章

 

刑正帶著A隊到了住戶門口，警員們手摸着鼓鼓的槍袋，隨時戒備着。「叮咚」，門緩緩打開，裡面的人看見如此陣仗並沒有顯示出驚訝慌張，相反，他很鎮定。「請問有什麼事情？」「我是長青市市公安局刑事偵查隊隊長邢正，現在我們懷疑你與一宗連環死亡個案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好的沒問題，你等我拿件衣服。」邢正被程臻一派正氣的動作反而整得心理沒底，沒有為他上銬，驅車直往局裡。

 

「你知道本市接連發生的自殺案嗎？」

「知道。」

「你認識死者嗎？」

「可以說認識。」

「你知道他們有在『尋找真正快樂』網頁上與人聊天嗎？」

「知道。」

「『尋找真正快樂』裡跟他們聊天的『擺渡人』是你嗎？」

「是。」

「該死的！你知道你跟他們說的行為指令是導致他們死亡的原因嗎？你這是殺人！你就是殺人犯！」

「我不是！我沒有殺他們！我不是殺人犯！」

 

從綠藤小區到局子裡程臻一直溫文爾雅的形象突然變得暴躁，雙眼直勾勾的瞪著同樣盛怒的邢正。

 

「我是在拯救他們。他們在這個世上生活得那麼痛苦，世界上沒有人能懂他們的感受！我是帶領他們尋找真正的快樂！」

「真正不懂他們的是你！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你怎麼就能確定他們是想死呢？你知不知道？微笑抑鬱症是可以被治癒的！」

「你的意思是半吊子心理醫生？還是那些無用的社工？他們根本不懂微笑抑鬱症患者的感受！真正能讓他們解脫的就是……」

「夠了！」邢正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太執迷不悟了！你犯下的罪行跟殺人無異，你是在用你狹隘的人生觀去判斷別人的生命！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你會受到法律的裁判的！」

 

接連的「自殺案」終於結束，城市依舊忙碌，街道依舊繁華，燈光依舊燦爛，而孤單、痛苦依舊隱藏在微笑的假面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