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漩渦

 

踏入孟夏，太陽出來得是愈發的早了，睜開眼睛時陽光已經照滿宿舍每個角落。今天是2018年5月14日，如同平常一樣，我在大學宿舍的床上醒來，正準備起身下鋪去洗漱，就看到一雙手捧著一個點著蠟燭的蛋糕從床架處升起，「親愛的！生日快樂！這可是我特地學著給你做的！」娜娜，我的舍友，日常賴床的妮子居然早早醒了守在我的床邊，就為了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

 

我笑了笑，掀開被子從上鋪跳了下來，把蠟燭吹熄了，把娜娜抱到懷裡。「誒！妳還沒許願呢，怎麼把蠟燭吹熄了呢？」「管他呢，有妳我夫復何求，謝謝親愛的。」清晨早上，兩個女生互相搶著、鬧著、餵著吃一個3寸大小的紙杯蛋糕，嬉鬧聲不斷......

 

兩人玩的不亦樂乎，若不是我一直有多設一個鬧鐘的習慣，兩人都要遲到了，而且是沈教授的課，嘶，想想都可怕。兩人急急忙忙梳洗，以牙買加飛人般的速度從宿舍樓衝到教室，很好7:58，還有兩分鐘讓我喝口水把氣喘順了。

 

「欣榮，聽說妳今天生日啊！生日快樂啊！」莫皓臻，計算機系裏的籃球擔當，專業課成績也是數一數二，無論相貌性格都予人一種溫暖陽光的感覺，用其他系女生的形容就是「長著一張初戀臉的學霸」。於我而言，我們同組做過不少小組活動，他是一個很好的夥伴，也是一個很值得學習的對象。一開始會覺得神奇的是他平時都是一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的模樣，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取得那麼好的成績。但接觸多了以後才發現，論認真做事、論複習，班上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誒！妳21了吧！要不要今天晚上跟我們大家一起去酒吧？」

 

「有你這樣直接把女生年齡暴露出來的嗎？」娜娜搶在我前面罵著莫皓臻，並作勢要打他。

 

「沒關係娜娜。酒吧啊！可是娜娜還不到年紀啊！」

 

「這樣啊......那等下次娜娜生日我們再帶娜娜去，今天是妳二十......咳咳，」皓殝清著喉嚨繼續說，「踏入正是合法喝酒年齡的第一天誒，反正妳們天天都膩在一起啊！」

 

「嗯......」

 

「去嘛欣榮，妳先給我探探路，我生日妳要帶我哦！」

「真的沒關係嗎？」

 

「沒事兒！我家來親戚了，本來正愁沒人跟你過生日，現在正好，有莫皓臻他們帶妳玩。」

 

「好！一言為定，妳生日我們再一起去。」

 

「喂喂喂！沈教授來了！沈教授來了！後面的別聊了！」。 

20:30

 

娜娜回家了，我站在衣櫃前琢磨著我應該以怎樣的裝扮進入酒吧，心裡止不住的是激動和期待。去酒吧，並不是為了放肆地瘋狂，也不是為了極致的叛逆;純粹是因為這件事對於一個21歲的我來說很酷。似乎踏進了這個空間證明我真真正正成為21歲了，比起18歲那年還在與高考搏鬥，這次更有成人禮的感覺。

 

21:10

 

我到了那家酒吧的門口，莫皓臻和一群朋友已經在門口等著，我急走了兩步，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大家祝福寒暄幾句以後便進入酒吧了。

 

與想象當中分別不大:閃爍迷離的燈光、強烈喧鬧的鼓點、花紅柳綠的酒、人們雜亂無章的舞步......在這裡，不需要顧忌他人的目光、可以拋棄社會固有的行為規範，似乎人們把自己藏在最深處的、最隱性的真我，在酒精的調動下展現出來，那個最真實的我。

 

莫皓臻的朋友很明顯不是初來乍到，早早就跳進舞池裡隨著音樂的律動晃動自己的身體。「怎麼樣？不錯吧！」莫皓臻走到我身邊，因為背景音樂的太過強烈，他好像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把手放在嘴巴旁作揚聲器。「還行，就是有點吵。」「妳沒習慣而已，走！我請妳喝一杯。」

 

23:00

 

即使莫皓臻點的只是入門級別的馬天尼，對於第一次喝酒的我而言卻已經感受到自己進入了微醺的狀態。想著這個點娜娜也該宿舍了，怕這妮子又沒有帶鑰匙，於是向莫皓臻提出先回去了。「我送你吧！」「皓臻！快過來！你再不把這杯喝掉下一盤三倍啊！」「不用了！你的朋友在叫你，我可以的，謝謝你今天帶我來，我玩得很開心。」「那好吧！你自己回去小心點。」

 

23:17

 

特意選了河畔的路往學校走，想醒醒酒氣。走著走著，我聽見腳步聲，我以為自己已經醉了，開始出現幻聽。慢慢的，我清晰地聽見，那並不是我自己的腳步聲。當我意識到這一點，並轉頭想看清是誰時，一個身穿熊娃娃裝束的人用刀刺進了我的心臟。

 

 「啊！」

 

7:03

 

猛地一下睜開了眼，「哎喲！妳幹嘛?嚇死我了!」「娜......娜娜。」「妳怎麼了，一驚一乍的，差點嚇得我把蛋糕丟掉了。」「娜娜，今天幾號？」「妳是真傻了吧，今天2018年5月14日，妳生日啊！」是夢嗎？為什麼剛才那個夢予人的感覺那麼真實？「喂！妳發什麼呆啊？我辛辛苦苦親手給你做的誒，不是不給面子吧！」「當然不是！謝謝親愛的。」

 

好生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娜娜會給我做蛋糕？為什麼那蛋糕的樣子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鈴鈴鈴......」「娜娜，快把這口吃了，第一課是沈魔頭的課。」「啊！」

 

好生奇怪，為什麼我們穿的衣服和夢裡的一樣？為什麼我們都在出現在夢裡所顯示的位置？

 

7:58

 

「誒！妳21了吧！要不要今天晚上跟我們大家一起去酒吧？」

 

不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是夢！這太奇怪了！

 

「沒事兒，妳去吧！下次帶我去玩。」

 

不行，我一定要找出原因。

 

22:00

 

「怎麼樣，我推薦的還不錯吧！一杯馬天尼、一杯威士忌，謝謝。」「嗯......」「怎麼了，妳不喜歡？」「不是，有點累了，我先回去了。」「我送送妳。」「不用，你的朋友在等你呢，你回去吧！」「那你自己一個人小心。」「嗯。」

 

22:17

 

這次我特意走了另一條路。「踏踏，踏踏」，又是腳步聲，等我正準備大叫時，卻已經被捂住嘴，一陣濃烈的化學味道從鼻腔滲入。在彌留之際，我看到了，那個熊娃娃頭——

 

7:03

 

「親愛的！生日快樂！」

 

我知道了，雖然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一切都告訴我，我陷入了時間的旋渦，也就是說，我被困在這一天了。

 

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相同。

 

在接下來的好幾天，或者說，好幾次輪迴的2018年5月14日，我嘗試著去改變這一天，改變我之前在這一天所做過的事情——換了間酒吧、不去酒吧、留在宿舍、回父母家......但是每一次那個熊娃娃都會在23:17，準時出現在我的面前，然後把我殺掉。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每天在驚恐中醒來，倒數著自己生命結束的一刻。你，到底是誰?

 

7:03

 

2018年5月14日，這已經是我第11次在這一天醒來。

 

「娜娜，我今天能跟你回家嗎？」「嗯？怎麼那麼突然？」「我......我如果跟妳說我被困在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每一天晚上23:17都會被一個熊娃娃殺死，我嘗試了很多辦法，卻依舊沒能逃脫，妳相信嗎？」「你這孩子真是瘋了，一大清早的說什麼死啊、活的，是轉型寫科幻小說嗎？妳不就是想去我家嘛，來來來，我打電話給我媽，讓她給你準備點好吃的。」

 

23:00

 

「娜娜啊！妳來，媽媽給你打包了點東西讓妳帶回學校啊！」

 

「欣榮妳先坐著，我先去應付應付我媽。」

 

娜娜真的是一個孩子，整個房間都是粉色系，還有數不清的熊娃娃......，那些熊娃娃讓我想起那個藏在熊娃娃裡的人，他到底是誰?

 

23:17

 

「娜娜還不回來。嗯？」在房間走著走著，突然撞到一個盒子，正準備把盒子放回原位，卻看到半開的盒子里放著一把刀，還有一套熊娃娃套裝。

 

「欣榮！妳在看什麼？」「娜娜！是妳要殺我！」「是妳逼我的！」「我怎麼了？」「我倆從小到大就認識，一直以來，妳都是那個我媽口中所謂的『好孩子』，連學校裡的男生都只注意到妳，從來都不看我一眼，我在妳身邊就像一個影子一樣。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妳會有多美好！」娜娜愈說愈激動，整個人都在發抖。忽然，她的眼神飄到盒子裏的那把刀，我知道她要攻擊我了，條件反射性的我先用刀刺向她。血，灑在熊娃娃的頭套上，在棕色的布上只顯出更深沉的暗紅，只不過這次，不是我的血了。